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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合並章] 寇不可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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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合並章] 寇不可玩

鐘離策特意趕到宮裏, 向頂尊貴的那位求見,入殿門前還乖巧的磕了頭、行了禮,直得了聲兒淡淡的“允”字, 方才拂了袍衣進去。

“皇兄,我新得了一件趣玩, 特意給您送來的。”鐘離策說話恭敬,那神色倒顯得親熱,“想著您案牘辛勞,給您解悶兒的。”

“是嗎?”鐘離遙淡淡笑著,“安平候有心了。”

鐘離策又道, “是個琉璃玉斛的光盞, 還鑲嵌著價值不菲的珠玉寶石……您不好奇, 我是何處得來的嗎?”

鐘離遙終於分出眸光去看他,“想來是尹府上收斂的。”

“皇兄竟料事如神,正是!”鐘離策忙湊近前兩步, 在人含笑的目光中又頓住了, “我見那一樣甚是精致漂亮, 便想特意與皇兄留著;按理說不能,可我實在獻寶心切,不知這一個光盞, 能不能求您的允,讓我借花獻佛……?”

鐘離遙便道, “罷了, 一個光盞而已,你若喜歡, 拿去也無妨。”

“此物是獻與皇兄的,小弟並不敢私留。”他說完這兩句, 又急急的開口,“還有……”那聲音轉了個急彎兒就停住了,那張臉上帶著欲言又止,只期盼的瞧著人。

鐘離遙微微皺眉,“你年歲漸大了,這般吞吐像什麽話?朕還有要事,緊著說吧。”

“是,”鐘離策忙道,“是……我說了,還請您勿要怪罪!是查抄尹大人之時,他說話狂妄,只說什麽‘可嘆一生學問抱負——未能忠君報國,竟因為幾兩銀錢,落得這樣下場!’話裏話外分明指責您,又說什麽‘大不了一刀圖個痛快,來世定當修身報國,以賢名侍奉明君左右’,直白痛罵您不是明君。我一時生氣心急,就、就、就……”

“就什麽?”鐘離遙忙問,“難道殺了不成?”

“不不不,我沒敢怎麽樣。”鐘離策緊張說道,“我只嚇唬了他一頓,說您要殺他!只他不改正,必要腦袋落地。”

鐘離遙微松了口氣,哼笑一聲,“原是如此,只是嚇唬兩句,倒也無妨。”

鐘離策佯作困惑,“他這般說話,您難道不生氣嗎?”

“他畢竟有過人才學,縱有幾分恃才傲物也無妨。”鐘離遙漫不經心解釋道,“君臣之間,這等嫌隙不謂之不可饒恕——他若悔過,將來於大業有益。”

“那……”鐘離策忙跪在地上,雙手奉上那道沒交出去的詔旨,懊悔道,“是我莽撞,說了唬人的話,求您責罰,我只一心想著維護您的聖名,實在太惱火。可如今話已經說出去了,可怎麽辦呢?”

“你不知內情,卻有心為朕;畢竟年紀小,也難為你了。”鐘離遙道,“晚些時候,朕擬個新詔,你送去便是。”他到底是叮囑了一句,“此番適可而止,萬不可再出岔子。”

“謝謝皇兄!”鐘離策乖乖跪行兩步,湊到人眼前,“皇兄放心,日後我定更加勤勉,您交代我任何事情,都不敢再辦砸了。”

鐘離遙扶著案幾,淡淡的寫了幾筆,將那新詔旨遞與他,目光只輕掠過那面孔便落在遠處了,“你既有進取之心,便是好事。若無他事,只拿了詔旨,便去吧。”

他輕笑一聲,“再慢幾日,尹同甫那性子,便要嚇出個好歹了。”

鐘離策只好接過詔旨,覆又強調一遍,“皇兄,我不會讓您失望的。”

鐘離遙垂了眸,見他一副求賞神色,只好拍拍他的肩膀,“如此甚好,你是朕的親手足,當奮勇爭先才是。”

好巧不巧,謝禎進殿的時候,就聽見了這句,又瞧見了這幕,登時冷臉結了霜。

“謝謝皇兄,我素知皇兄是疼我的。”鐘離策站起身來,覆又行了禮,轉臉兒過來瞧見謝禎,故作懵懂笑道,“謝禎兄長有禮,來的好不巧,我正要去呢!”

見他急著往外去,鐘離遙又喚住人,“代朕問你母親的安。”

“是,皇兄。”

謝禎目送他出殿門去,一轉目光就軟了下來,“兄長——”

鐘離遙笑了,“何事?一日三趟,你來的也勤快。”

“只是巡察到此處了,便來看看兄長。”謝禎湊近了人,就彎膝跪在鐘離策剛才跪的那處,“我一日三遭的想念兄長,兄長卻在這裏,疼惜別的手足。”

“怎麽哪裏的醋——將軍都要吃上兩盅,他比你還要再小兩歲,在朕眼裏,不過是個孩子。”

“兄長,我最是愚笨的。”謝禎道,“但我知道,分明有區別!”

鐘離遙緊盯著他笑,“哦?”

“他是弟弟,是正經的手足,那我是什麽?”

“怎麽說?他是個正經的,難道你不‘正經’?”

“我……”謝禎被噎住了,仍犟嘴添了一句,“我只守著兄長不正經。”

“這等渾話也說,”鐘離遙微微俯身下去,笑道,“哪裏來的登徒子?”

謝禎去吻他的手指,“且不說其他,兄長為何又去摸別人?”

“朕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,也好巧叫你捉住了。”鐘離遙拿指尖挑他的唇舌,“見他年紀小,又想邀功討賞,不過是鼓勵罷了。”

謝禎含糊的聲息在指尖纏著,“禎兒也想邀功討賞——”

鐘離遙垂眸笑道,“你討哪裏的賞?”

“我想討個真正的賞。”謝禎舔了舔那手指,又環住了人的腰,只擡起臉來,“過了年,我便要出征,我想求兄長,離那些‘閑雜人等’遠一點。管他手足之親也好、姻緣既定也罷,總之身心……”

鐘離遙掐住人的下巴,笑著低頭去吻。

“瞧你輕狂的!竟還打起朕的主意了。這天下都是朕的,憑什麽聽禎兒的。”

謝禎清淺一吻沒嘗夠,下巴連著兩腮都被人掐住,嘟著嘴說不清楚話音,“兄長……禎兒,只是…求你——”

“朕聽不清,”鐘離遙逗他,“聽清了也不允。”

謝禎好歹才從‘魔爪’下逃出來,笑道,“兄長今日耍賴皮!”

“如何?”

謝禎鉗制人的腰身又緊了幾分,又向前跪行一步,擠進人兩腿中間,那聲息低低的,又含著柔情的笑,“還能如何?若是兄長不允,那禎兒就只能大逆不道一回,把兄長裝進轎子裏,擡到那西北黃沙之地,日日親眼盯著、親身守著了!”

那眸光實在幽深,連鐘離遙心口都緊了兩分,笑道,“你只管打仗,哪裏顧得上朕?”

“兄長,整個營中,禎兒的帳子是最寬敞的!”謝禎拿唇蹭著人的下巴,“白日與敵軍作戰,夜裏與兄長較量,難道還有不足的?”

“謝禎。”鐘離遙忽然揪住了人的耳朵,“自打那日‘天華宴’後,朕覺得你猖狂許多——”

謝禎歪了頭,將額抵在人脖頸處,親昵道,“兄長…我可不怕疼…”

鐘離遙氣笑了,“瞧著像是——那解藥全無效呢!”

謝禎憶起那晚熱霧焦灼,正喉間發緊,“還說呢,禎兒‘表演’的那樣賣力,兄長竟一聲不吭,獨自回宮了。兄長這樣血氣方剛的年紀——哪日禎兒走了,可怎麽辦。”

這話說的模棱兩可,倒好像他湊在眼前,能消解似的——

“將軍不許纏人,”鐘離遙感受著脖頸那熱,任由他靠著,只笑道,“就因朕與策兒說了幾句話,你便這樣鬧起來了,都怪朕那日說的幾句話,點透了你,越發的囂張不拘了。”

謝禎道,“兄長,禎兒的心,自打初見,無一日不受著煎熬。原先並不能分辨,只是纏著兄長、保護兄長,伴著兄長左右而已。可兄長那樣的好看、聰明、又出色,只讓人一瞧見,就覺得緊張,一顆心怦怦亂跳。”

“後來懂得了,就明明白白的、滿心的去愛了,這心中,再無有過第二個身影!兄長有手足、有娘子們,禎兒早就嫉妒了——只是兄長這樣的尊貴,正該得到萬千寵愛。可——可全天下都愛兄長,禎兒的愛,也太黯淡了。”謝禎就這樣靠在人懷裏,輕輕的說道,“若只是別人愛您也就罷了,偏偏兄長又要去愛天下人、愛賢臣、愛生民、愛手足……我實在不知該嫉妒哪個!哪怕兄長只愛自己,也好過心裏裝了那樣多的人。”

“我一日比過一日的明白,兄長那樣高潔的情志,我該成全。可禎兒實在蠢笨,又藏不住,只好多打幾場勝仗,多拼命——多為兄長分憂,多為兄長添幾分笑,多讓兄長看我兩眼。”

“我雖明白的晚,但那情意卻如磐石,多年來未曾轉移一分,只一日比一日更多!那晚的情意與熱,不全是為藏藥的酒水,只消多看兄長兩眼,便是了!那晚的話,兄長說與我聽,我便全明白了,我今日再求,求得是兄長——勿要忘了我。西征不知幾年,兄長萬一又去愛了別人,那可怎麽辦!”

“又去愛了別人?這才是冤枉。”鐘離遙微微側臉,吻在人額頭上,輕笑道,“禎兒的心,朕都知道,哪裏用你說。你說朕愛天下人,可這天下人裏,最愛的就是禎兒;你說朕愛手足,這手足裏,最愛的也是禎兒;你又說朕愛賢臣,禎兒難道不算賢臣?”

就這樣柔情的幾句話,驚雷般炸響在胸間!

緊跟著,謝禎懵懂接了一句,“兄長是說愛我?”

鐘離遙頓住了,“……”

“兄長剛才說了,而且是最愛我。”

人人都說謝將軍情志上愚笨,鐘離遙總覺得謝禎聰明在最最關鍵處。

那話進退兩難,哽在喉間,讓這位聰明的君主只憋出一句,“朕可沒說過。”

鐘離遙都不知道謝禎到底是聽懂還是沒聽懂,總之他追著問起來了,“兄長承認了?”

“承認什麽?”

謝禎自顧自的吻他脖頸,“禎兒沒做夢嗎?兄長最愛我。縱兄長不說,禎兒仰慕敬愛之心,此生亦恒無改。”

“……”

良久,他仍緊緊抱著,不確信似的又重覆了幾遍。

直到鐘離遙哼笑,“將軍聽錯了,休要胡鬧,快起來,這樣重的身子,朕抱得辛苦。”

謝禎循著脖頸,下巴,一路去吻人的唇——被鐘離遙擡指按住了,“哪裏來的小饞貓。”

“兄長,你會等我回來嗎?”

“……”

“兄長,我不在,你也會最愛我是嗎?”

“……”

“兄長,我——”

“住嘴。”

鐘離遙拉開人,挑眉看他,“將軍好纏人吶——!快出去巡察吧,朕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呢。”

“兄長,我有話與你說。”

“何事?”

“你最愛我是嗎?”

“……”

謝禎那眼睛亮的發燙,就只純粹的盯著他看。

鐘離遙嘆了口氣,兀自笑了,“哪來的傻小子,好煩人。”

“唉——”

德安第三次端著湯茶站在殿門口等待的時候,也暗自嘆了口氣。自打君主從天華宴回來後,連飲了幾日的祛火湯茶——瞧今天這架勢,明天又得多添一碗了。

有謝將軍纏著,君主那引人遐想的年紀,血氣方剛的身子,冷靜自持的姿態——背地裏只好悄不做聲的降火。

若是說起來,今日也不能全怪謝禎,怎麽也有鐘離策一點引子。

**

再說那鐘離策離宮後,遞了新詔旨給尹同甫,頭一句便冷笑道,“如何?本侯既應下了,便自能保住你。只希望日後,尹大人這一身才學抱負——施展之時,莫要忘了本侯才是。”

尹同甫感激連連,跪在堂下磕了好幾個頭,似要把今日鐘離策在君主面前磕的,全補回來似的。

鐘離策倒也未曾久留,才回了侯府,便喚來了燕少賢,“果真如你所料,十分順利。”

“君主愛才,又與你有手足之實……”

“還代問了母親的安。”鐘離策道,“不過,有一岔兒本侯不理解。”

“怎麽了?”

“往日裏,本侯看謝禎支吾、吞吐,他總是含著笑,逗弄人似的哄著。今日特意學了幾分樣子,支吾討巧,乖順跪著,卻不見他那般和善,反倒教訓了本侯幾句——總覺得淡淡的,沒什麽閑情,不知是忙碌還是別的?”

燕少賢試探道,“興許只是一時忙碌,抑或謝禎有兵權在手,他忌憚幾分,才佯作和善。”

“不像。”鐘離策道,“中秋那日,也只是說了謝禎一句,便瞧見皇兄不悅。我那皇兄,心胸狂疏之甚,天地之間、四海八州,還未有他忌憚的人物兒呢。”

“這倒奇了。”燕少賢撥著指尖笑道,“若是如此,不免讓人往別處猜疑呢。”

鐘離策不解,“何處?”

“情愛之處。”

鐘離策驚得從榻椅上跳了起來,“你是說……?”

“只是個猜測,不敢深究。若非如此,他待你是親手足,要求更嚴苛幾分,也是常理;那謝禎是個外姓的兄弟,縱手上有點兵,名不正言不順,也不足為懼。”燕少賢笑道,“說起來,侯爺正經的皇家子弟、尊貴血脈,再有鐘離啟那一岔兒,他忌憚或懷疑,對侯爺沒那麽親和,也是應當的。”

“或許是這個緣由。”鐘離策扶著椅背,緩緩坐下,“皇兄待我們兄弟幾個,也算一視同仁,縱連鐘離啟那樣驕縱的性子,他也幾次三番的容忍,可惜二哥實在蠢笨,那樣大好的機會全不中用。”

“二殿下若得手,哪裏還有我們的事兒。”燕少賢笑了笑,“只是聽聞君主待將軍,十分縱容,有棠棣之好,侯爺今日一說,方才有了無妄的揣測,還請侯爺見諒。”

“這也不怪你,實在有你不知的內情。”鐘離策道,“謝禎八歲那年,受了皇兄的青眼,仔細的養在宮中,又是傳授學問、又是吃穿照顧,寵的如同雙生——那謝禎也爭氣,皇兄遭人算計他擋著,皇兄有心謀業他沖在前頭,皇兄但有一點風吹草動的冷熱,他就日夜不合眼的守在榻前,眼巴巴的瞧著;這許多年來,比貼身的仆子還要仰慕、伺候,從無有個怨言,如今又封了將軍,守著四處,有功業傍身——疼惜一些也是自然。”

燕少賢只笑著,聽他繼續說道,“謝禎威風,皇兄也精通文武,那身量雖比謝禎瘦削幾分,卻也比常人結實的多,實在難將他二人‘擱置’在一處。本侯雖不好男色,可往日裏送的仆從少年、寵奴嬌娃,哪一個不是尺七的腰身、白嫩的姿容?謝禎那冷煞的惡神——難保不駭人!再者,自當年萌發情志,東宮從不遣送女官,更未添過少年,恩邦送那樣可口的點心,也不曾寵幸一個——你是不知,我這皇兄,怕是有難言之隱。”

燕少賢本淡淡笑著,聞說最後一句,微怔片刻,“何出此言?”

“本侯也是聽些茶餘飯後的趣聞,聽說當日將房娘子送出宮來,正因身子不行。”鐘離策輕聲笑道,“現今膳食也調整滋補,那鹿血鹿肉的宴會、祛火降熱的湯藥,一熱一涼,慢慢給身子起勢呢。”

他雖是道聽途說,可傳的有模有樣,連燕少賢都不免的信了,“瞧著,不像那等……難不成,謝禎才是——”

鐘離策眉眼盡皆震顫起來,“少賢也實在敢猜!皇兄那樣的人,就連我們手足兄弟近身都嫌棄,素潔尊貴的連指尖都不屑指人——焉能叫他這等武夫染指!縱他身子不足,也絕不可能任人擺弄半次!”

燕少賢也不辯駁,只笑道,“這倒是,那眸光盯住人,總不由的膽戰心驚,恐怕謝禎沒這等福氣。”

“前些日子,皇兄繳收了謝禎的兵權,也算警告,畢竟他在江阜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。”鐘離策道,“想來還是有分寸的,他連謝禎都信任不過,更何談本侯呢?”

緊跟著,他又問,“依你看,這是不是個機會?”

“侯爺多幾分耐心,西鼎之征至多再過年半,待謝禎出走,才算萌新之時局。眼下有他鎮著,屠了那樣多的出頭鳥,大家都不敢作聲。”

“可那謝禎實在忠誠,有他可懼,挑撥也不好奏效。”

“等人走了,內憂外患,不須挑撥,自然有君主分身乏術的時候。你現下根基甚弱,不好出手,安心蟄伏,咱們謀得不是朝夕,是長遠。”

“有少賢這幾句話,本侯稍稍放心。”鐘離策道,“鐘離啟至今關押在獄,剩下兩位兄長都是太平王爺,自小不敢忤逆皇兄半分,我這心中,鼓擂驚怕,正不知所以!”

“並不是你我不忿,這四海的權貴,哪個背地裏不罵幾句——”

鐘離策打斷他,“說句肺腑之言,皇兄才學確實過人,再有心機之深沈,本侯實在無有把握。權貴雖罵,天下也無有不服氣的,本侯算個什麽東西?能與他比?說到此處,本侯正想問,少賢有輔佐君王之志、治國養民之才,為何不投靠皇兄,反倒與本侯謀幾分事業?三載九歲圖成,本侯等得,你可等得?”

“侯爺,您與少賢有知遇之恩。”燕少賢笑道,“莫說三載九歲,縱窮盡一生,少賢必送您登頂。鐘離啟那等廢物,哪裏能與你我相比。再有,天下人素知徐郎善謀,順大勢輔助聖主,那也不過是順水推舟的活計,算什麽本事。”他輕笑一聲,神容含著一絲清傲,“今朝我燕少賢,偏要與這大勢相搏,逆旅而行、煢煢獨進,做那舉眾做不到森*晚*整*理的大業——方能算光輝。”

他壓下了心底那迫切的期待與輕狂,我燕少賢,既有輔佐君王的才學,選了哪一位,哪一位便是天下的主子。

鐘離遙眼前兒已經有了太多賢臣,一顆比一顆更光輝的星子,他才不屑躋身其中。他要的,是星月同輝,做君王身邊兒獨一份的了不起人物兒。

鐘離策哈哈笑了兩聲,“少賢好志氣,今朝得你之才,天下易主於本侯不過笑談之間。”

燕少賢微微笑,又頷首與他細談了一晌。

兩人都客氣恭敬的朝對方行了禮,方才告分別。鐘離策目送他出去,直到那門輕柔掩住,門外與門內的兩道目光頓皆鋒利陰沈起來。

好狂的野心,待寶座於我身下,必誅你這餵不熟的狼子。

好蠢的廢物,待翠璽入我囊中,必殺你這扶不起的傀儡。

……

自此之後,歲月倏然,上城的光影越發的變幻沈暗下去了,直至宮墻內高高響起一陣熱鬧的聲響,漫天飛揚的銀光,閃落在赤紅的瓦面上,鑲了層珠潤。

“下雪了!主子的誕辰——又下雪了。”

“主子賞的梅,掛了金珠、銀果、玉流蘇……”那聲息低下去,如虔誠的念誦,“天降福澤,佑我終黎,只求主子長命百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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